■蒋阿呷介布莫口述 李结义整理
↑蒋阿呷介布莫带着两个孩子到梭梭拉打村看望在那里参与扶贫工作的布哈。李结义摄
本文的口述者蒋阿呷介布莫,是“最美新时代革命军人”、武警四川总队凉山支队某大队政治教导员布哈的妻子。在布哈参与凉山州昭觉县四开乡梭梭拉打村脱贫攻坚任务的同时,蒋阿呷介布莫也在大凉山区的另一处山乡,一边照顾家庭,一边在山村小学从事教学工作、帮助贫困学生……蒋阿呷介布莫常说:“布哈在大凉山扶贫,我作为一名教师,也要发挥光和热,努力不让山里的孩子掉队。”
大学毕业那年,我放弃在城市找好的工作,怀着对故乡的怀念和对男友布哈的牵挂,回到贫穷落后的大山故乡,成为了凉山州甘洛县蓼坪乡拉埔小学的一名特岗教师。
家人朋友一开始很不理解,但我心里对自己的选择十分坚定。布哈积极上进且充满正能量,对待身边的亲友诚实可靠。嫁给他,我心里踏实,也绝不后悔。同时,我心里还一直藏着另一个愿望——帮助大山里的孩子走出去,看看山外的世界。
听说我回来教书了,乡亲们都非常高兴,纷纷来学校看我。他们说:“从这里长大的孩子,毕业就回家乡了,太好了!”
2010年,老校长退休,由我担任拉埔小学校长。我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学校的工作中,带领大家以研促教,全力提升教学质量,学生的成绩有了明显提高。我还多方联系爱心人士捐助,很快就让全校76个学生都有了新书包和学习用具。
因为工作繁重、长期劳累、饮食不规律等原因,我患上了胆汁反流性胃炎。身边同事曾多次劝我回家休养,但我放心不下学校里的孩子,还是忍痛坚持在岗位上。病得最严重的时候,身高1米63的我,体重只有76斤。
记得有一次布哈赶到医院,看到我憔悴的样子,既心疼又自责。
“我只是变美变苗条了。”我躺在病床上笑着宽慰布哈。
我一直忙于学校工作,布哈也忙于部队工作,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我怀孕5个月的时候,工作量比之前少了一些,终于有时间去部队探亲。
那次,我连夜从甘洛赶到西昌,准备第二天一早乘班车赶往布哈单位驻地。当时,去驻地的道路正在改道修筑,客车等了很久才开动。车在颠簸的路面上缓慢地行驶,我憧憬着和布哈团聚的情景和画面,内心无比激动。这时,布哈的电话打来了。他很抱歉地告诉我,临时有任务,让我原路返回。
回想一路的艰辛,失落和沮丧瞬间涌上我心头。挂了电话,我忍不住哭了。那一年,我26岁,第一次深切体会到当军嫂的不易。
我和布哈育有两个孩子。老大出生的时候,布哈参加森林灭火任务没能回来。老二出生前,布哈对我说:“这次一定陪你。”
我和布哈商量,他在我预产期的前一周休假,以便有时间照顾产后的我和初生的孩子。可老二没那么听话,提前出生了。那次,我产后大出血,经过很长时间手术才脱离危险。当我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布哈正坐在我身边流泪。
这些年,布哈“缺席”过家里的许多重要时刻,但我能理解他。因为,我知道,一边付出、一边亏欠,一边负疚、一边奉献,铁骨亦柔肠的不光是布哈,千千万万的军人都是如此。
布哈参与扶贫工作后更忙了,有时候我给他打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当他忙完后打回来,往往已经过了很久,知道家里一切都好后,又继续去加班了。即使偶尔回家,他满脑子想的还都是村里的脱贫工作。
有一次,他刚好在家休息,本来说好带我和孩子出去走走,但为了处理村里养鸡场鸡苗的事,他临走前又接连打了好多个电话。我有点生气,埋怨道:“村里的事那么杂、那么琐碎,每件事都需要你去协调吗?”他说:“这只是其中一件很小的事,有时候工作中说了太多话,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一刻,我再也生不起气来,只剩下了心疼。
还有一次,他一进家门就倒在沙发上,睡了整整一天。等他醒来后,我劝他不要这么拼命,他却说:“没有乡亲们的帮助,就没有我今天的成长。更何况,我肩上担着组织的重托和乡亲们的期望,我能退缩吗?”他的一番话,让我哑口无言。我知道,从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布哈,内心深处的渴望就是帮助贫困群众脱贫致富,他的这份责任感永远不可能放下。
一转眼,我和布哈结婚快10年了。这些年,我们一直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
我和布哈约好,每晚10点视频。我们每次视频,总有说不完的话。我真切感受到,我们不仅是生活伴侣,更是彼此的灵魂知己。
布哈平时陪两个儿子的时间很少。他一回家,孩子们都非常兴奋。有一次,大儿子戴着布哈的军帽,学着他的样子敬礼。小家伙还骄傲地说:“长大了,我也要像爸爸一样当一名军人!”那一刻,我和布哈都无比欣慰。
布哈有他的战位,我有我的岗位。对于我而言,立足三尺讲台,陪伴学生们成长便是最大的荣耀。
现就读于成都体育学院的吉处金珠,每逢节假日都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讲述她的学业情况。吉处金珠从小家里生活困难,后因父亲病故,家中唯一经济来源中断,不得不放弃学业。我和布哈主动给她提供经济上的帮助,并鼓励她追求人生梦想。吉处金珠不负众望,后来顺利考上大学。如今,即将研究生毕业的吉处金珠也立志学成后返回凉山,投身教育事业。
还有学生加洛巫牛。他家里突遭变故,被迫辍学,情绪非常低落。我了解到情况后,第一时间自掏腰包让他重新上学。当时为了最大限度保护孩子的自尊心,我没有以个人的名义捐款,而是以“乡里来的奖学金”之名,每年资助500元帮助他继续学业。
在我的家乡大凉山,有一种遍地盛开的杜鹃花,彝族乡亲们都叫它“索玛花”。作为一名军嫂,作为一名普通的教育工作者,我会像大凉山的索玛花一样,越是在条件艰苦的地方,越是努力盛开,让我们的家乡大凉山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