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报·大河财立方记者 吴春波
5月18日，河南柠檬树发布声明称，因3·31武汉苹果事件影响，对湖南苹果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苹果装饰集团）旗下各品牌正常经营产生了巨大影响，导致客户、供应商、项目经理对各地公司产生信任危机，使得大部分门店无法正常运营，开展客户服务工作。
而在这之前，河南柠檬树还在等着湖南柠檬树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湖南柠檬树）融资的进展，直到5月17日晚上10点40分被告知与投资方谈崩了，融资失败了。
反映交了6.7万元装修款，却只铺了水、电
5月18日，郑州市的河南柠檬树客户李女士告诉记者，他们先后交给河南柠檬树装修费用6.7万元，但截至河南柠檬树出事，也只完成了水管和电线铺设。
李女士说，因为新房需要装修，她注意到了河南柠檬树的广告，感觉这是个全国性的品牌，可信度较高，性价比较好。
3月31日，李女士夫妇来到河南柠檬树位于花园路和红专路附近的郑州店里，经过一番协商，最终双方将标价11.4万元的装修谈至9.2万元，李女士随后交了意向金3万元。
经过两个月选材，到5月份开工之前，河南柠檬树郑州店要求李女士再交总价的30%方可开工，但这笔钱交过之后，李女士等来的却是各种加钱。
“如需要铲墙皮交5000元，不交就不给施工，暖气片一个400元，4个1600元，如果不交的话，就不给刷墙；水管、电线预交了9000元，后来又被迫加到1.2万元。”李女士告诉记者。
因为河南柠檬树一方工头一直要求加钱，李女士的丈夫在相应的工程服务群里表示，柠檬树如果再收钱就换装修公司，但河南柠檬树员工却告诉他，如果提前终止合同，已发生的工程量将按照总价11.4万来算钱，还要另扣总价11.4万元15%的违约金。
而另一位消费者高女士向记者反映，她4月19日去了河南柠檬树郑州店，因为贪图小便宜，就直接交了总价30%的意向金，这之后，河南柠檬树郑州店的员工也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希望定下来（签正式合同），直到河南柠檬树出事。
据大河报·大河财立方记者不完全统计，仅在其中一个业主微信群中，就有超过50名客户因此受损，涉及金额超过285万元。
疑问钱都给了苹果装饰集团和材料方？
5月19日上午，记者辗转联系到河南柠檬树郑州店店长喻桂兰，喻桂兰告诉记者，“柠檬树品牌是苹果装饰集团子品牌，由于武汉事件爆发，引发了整个集团的信用危机。”
△位于郑州市花园路与红专路附近的河南柠檬树郑州店
喻桂兰说，此前河南柠檬树经营也一直在亏损，导致很多供货商的钱一直欠着，今年3月底苹果装饰集团信用危机爆发后，材料方纷纷要求把以前的欠款给结了，并且如果河南柠檬树不先打款，材料方就拒绝再发货。
喻桂兰告诉记者，5月上旬，河南柠檬树账上已经没有钱了，如果当时不付材料方的钱，当时的很多项目就会立马停工，河南柠檬树也会陷入危机，河南柠檬树负责人李锟则安慰他们“肯定有希望，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也不知道公司能否被救活，但我和材料部经理都垫了钱在里面。”喻桂兰说，“现在公司资金链断了，我们垫的钱也没有拿出来，还有全体员工4月份的工资。”
与河南柠檬树拖欠部分供货商货款相比，更严重的问题是其财务独立性存疑。喻桂兰告诉记者，河南柠檬树从客户那获得的收入，会被苹果装饰集团划走统一调配，主要用于偿还材料方欠款，但这其中有无拆借手续，喻桂兰并不清楚。
5月17日晚上10点40分左右，喻桂兰接到李锟的通知，湖南柠檬树与投资方谈崩了，融资彻底失败。
5月18日，喻桂兰接到命令，要求财务把所有的数据都清算好，可能要换品牌，因为柠檬树这个品牌已经产生信任危机，需要再换一个品牌。
但是喻桂兰清楚，再换一个品牌并不能解决问题，也不现实。
纠纷苹果装饰和材料商都没收到钱
按照喻桂兰的说法，收到的客户资金都被苹果装饰集团划走统一支配，大部分打给了材料方，截至该公司出事，河南柠檬树尚拖欠材料方的债务总额为200多万元。
对此，苹果装饰集团与材料方都有不同的看法。
苹果装饰集团董事长李齐在其5月5日的《关于苹果装饰的真相告社会各界书》中提到，对于外埠子品牌，集团只收取管理费，最初为1.2%，后来降至0.9%，剩余的钱，都是个各子公司自由支配。
河南一位供货商（材料方）则表示，“河南柠檬树已拖欠货款超过半年，欠款规模约40万元”。
这位供货商为河南柠檬树供应木门，5月8日下午还在催促河南柠檬树尽快将其去年的货款打过来，但直到河南柠檬树出事，货款也没有打过来。
这位供货商告诉记者，他们2017年4月份与河南柠檬树开始合作，当时约定的结款方式是月结，在此后的合作中，尽管也有经常拖欠货款的情形，但最终都能结款，到了2017年11月份，河南柠檬树以扎账为理由，开始对供货商压款。
到5月18日河南柠檬树出事，其已经欠这家供货商货款40万元左右。
而在出事几天前，河南柠檬树还找到这家供货商，说湖南柠檬树正在融资，希望能够通过分期付款的方式完成2017年剩余近30万元货款的偿付，进一步的合作，则按照一单一结的方式处理。
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探问最后“承诺”还是最后“骗局”？
5月18日，河南柠檬树发布的声明中提到，将请第三方审计机构清查所有公司的资金流向，愿意与集团一起承担全部债务，努力工作，直到债务还清。计划集合柠檬人所有的力量，改变原有的管理模式及弊端，打造一家真正健康有利润的公司（目前已获多方资本青睐），用三年的时间偿还所有债务。
资料显示，河南柠檬树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注册规模200万元人民币，法人代表为李锟，其大股东为湖南柠檬树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湖南柠檬树），持股比例达到70%，法人代表作为自然人股东持股比例为30%。
图源：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
但有意思的是，今年4月13日之前，李齐及苹果装饰集团股东韩孟岑也都在湖南柠檬树股东行列，李齐、韩孟岑均为湖南柠檬树的创始股东。
在河南柠檬树装饰最后的5月18日的声明中，其标题也是“致苹果集团——柠檬树装饰所有债权人”。
喻桂兰告诉记者，在4月份变更之前，河南柠檬树还是苹果装饰集团子公司，4月份变更之后，河南柠檬树才在股权上与苹果装饰集团断开。
3月31日，苹果装饰集团湖北子公司法人因涉嫌合同诈骗被当地警方立案调查，由此引发的信任危机迅速扩散，苹果装饰集团旗下所有品牌均受殃及。
苹果装饰集团全国范围内的“崩盘”，只是互联网家装行业面临困境的一个缩影。
从一开始以“互联网”之名快速崛起并获得资本青睐，到后来被资本抛弃逐步陷入困境，资本玩家寄希望互联网打造家装巨头的初衷也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互联网家装降温背后，整个家装行业的再调整也行将来临。
事件苹果装饰已全系统“崩盘”
5月18日，小雨，记者来到了河南柠檬树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河南柠檬树）的办公地点，只见其门口已经被大楼物业贴上了封条，理由是河南柠檬树拖欠了房租、物业费及电费等费用。
而距离3月31日苹果装饰集团湖北子公司负责人被警方以“合同诈骗”立案侦查带走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根据河南柠檬树郑州店店长喻桂兰反映，河南柠檬树倒下的原因是资金链断裂，资金链断裂的原因是大部分营收款都被苹果装饰集团划走统一偿还材料方欠款。
但苹果装饰集团在其5月5日的《关于苹果装饰真相告社会各界书》中明确表示：各地子公司的钱我没有拿。河南柠檬树的多家供货商也告诉记者，拖欠的货款没有偿付。
河南柠檬树的钱到底去哪了？
而在河南柠檬树倒下前一天，苹果装饰集团负责人李齐就在其官方微信公众号上发布了《苹果债务解决方案》，希望用三年的时间，退还所有项目经理、材料方和离职员工的欠款，并退还每一位业主应退金额200%的装修款。
但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供货商和客户相信这份解决方案能够带来希望，因为不仅“苹果装饰”和“柠檬树装饰”，苹果装饰集团旗下的其他品牌如泥巴公社、牛魔王、喜糖装饰、置青春和米兰大宅等品牌也遭到殃及。
这场由一个子公司危机带来的全系统材料商及客户“挤兑”，已经让苹果装饰集团全国范围内数十家子公司资金链断裂，依靠互联网获得的超常规发展，已经被互联网带来的超常规负面信息扩散所吞噬。
看法互联网家装进入洗牌季
苹果装饰集团的“退出”，只是互联网家装行业目前遭遇困境的一个缩影。
在过去的几年中，包括“我爱我家网”、“一号家居网”等全国性品牌遭遇“跑路”危机之外，小型的家装企业倒闭更是不时出现。
在2015年“互联网家装元年”，大量的互联网家装企业涌入家装行业。按照中国建筑装饰协会住宅装饰装修分会副会长张仁笑的说法，“就是千军万马闹家装”。
但是仅仅两年之后，互联网家装行业就快速步入问题多发期。
郑州沪上名家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孙蕾表示，当时互联网家装气势汹汹，希望可以像其他行业那样，依靠互联网颠覆家装行业的生态。但是经过几年的发展，不管怎样的模式创新，都未能改变家装行业的生态，互联网本身也仅仅是多了一个获客通道。
在孙蕾看来，装修行业是一个传统行业、人力密集型行业，也是一个过程服务行业，要想在这个行业做大做强，就必须去一根线一根线去铺，一面墙一面墙去装，才能最终呈现出客户想要的产品，这不是开几家网站或者推广几个模式就能改变的。
孙蕾估计，2018年下半年，可能会有更多的互联网家装企业退出，除了目前苹果装饰等互联网装饰企业出事带来的行业冲击，各种互联网家装模式与家装行业客观要求之间的矛盾也会越来越多地暴露出来。
分析互联网是个好东西，但并非万能
艾瑞咨询数据显示，中国互联网家装行业快速发展，市场规模迅速增长，2017年行业整体市场规模达2461.2亿，同比增长25.7%，保持了近几年来25%以上的高增长态势，但与整个家装行业的产值相比较，互联网家装的渗透率仍处于较低水平。
业内分析师告诉记者，国内家装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但是因为没有出现行业巨头，也没有行业统一的标准，这直接导致了所谓“互联网”，也只是一个获客通道，并不能够真正地重构家装行业的方方面面。
这位分析师进一步解释说，因为没有行业龙头，也没有行业的统一标准，这使得家装行业并不像快递行业那样，可以通过包裹标准化真正实现与互联网的融合，家装行业更大程度上还需要靠一个个装修师傅个人的劳动来完成，不仅质量很难做到标准化，也很难做到对时间和成本的控制。
根据艾瑞咨询发布的《2018年中国互联网家装行业研究报告》，互联网家装业最高峰时曾有123家企业融资。从2016年开始，资本对互联网家装的投资逐渐趋于理性，市场逐渐降温。
在这位分析师看来，行业融资出现降温，是互联网家装在遭遇现实困境后的自然回归，目前还没有一家互联网家装企业真正做到互联网效率与线下人力劳动之间的平衡，这意味着互联网家装行业的盈利前景依然不明晰。
延伸阅读：
选择互联网家装时消费者需要警惕这些信号
一、低价格、大批量签单揽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公司的本质就是利润，但凡是压价到利润线以下的企业，大多都是在耍流氓。在家装行业，凡是带欺骗性质的装修企业，都不会按照正常的成本核算报价，他们的目的是迅速揽客，获得大量资金，解决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做好服务。
二、忙催款、缓开工在目前已经出事的互联网家装企业中，几乎清一色的都要求装修客户缴纳60%的装修费用，其中30%是意向金，30%是开工费用，而且这些钱交了之后，装修也并不能顺利开展，这直接导致很多受害客户尽管交了大部分的费用，也只是铺了水管、电线，有的甚至都没有开工。
三、频繁加钱专业的装修公司，对房屋装修评估一般都会比较准确，这让其在施工过程中极少有加钱的情形，如果对方一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加钱，消费者就要警觉了。
